“吊车尾般的存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“

　　文章来源：博爱杂志

　　从职业棋手到顶流主播，有人说战鹰8年定段不如一朝破防，也有人说她懂“流量密码”，甚至连名字都自带流量。战鹰却说，一切随缘。

　　放弃学业专注围棋

　　战鹰1995年出生于河北保定。父亲是战斗机飞行员，她的名字因此而来。

　　6岁那年，父亲带战鹰去少年宫，很多女孩首选唱歌跳舞，懵懂的战鹰选择了围棋。学了半年，她在省围棋比赛中取得同龄组第六名。父母觉得女儿在围棋上可能有天赋，开始有意培养。战鹰在各种比赛中硕果累累，就算感冒发烧也能轻易夺冠。围棋启蒙老师郑重建议战鹰的父母：“考虑让孩子走职业吧。”

　　走职业意味着必须专心学棋。战鹰父母反复斟酌，作出一个勇敢的决定：战鹰办休学，母亲办停薪留职，陪伴她闯荡围棋世界。

　　母亲先带战鹰在省内学，哪里有好老师就去哪里。12岁时，母亲带战鹰北上，在北京的围棋道场接受更严苛的训练。

　　每天早上8点半，战鹰去道场练棋，中间吃两顿饭，晚上8点半结束。回到出租屋后，母亲督促战鹰接着练，直到晚上11点。战鹰经常累得倒头就睡，第二天继续去道场练棋，每天两点一线，循环往复。

　　如此紧密训练都是为了应对围棋世界的高考——定段赛，这是职业围棋的入场券，只有通过才能成为职业选手。中国围棋协会自1962年成立至今，只产生过1000多名职业棋手，竞争相当激烈。

　　一次，战鹰和同学吃完午饭出去买冰淇淋，碰巧被母亲撞见，母亲责怪她不把时间用在学棋上。压力之下，战鹰会和妈妈吵架，也说出过“不下棋”的气话。一次午休，她“离家出走”，跑到河边坐了两小时。眼看午休时间结束，脑子里那个“该下棋了”的声音响了起来，她又“自觉”地回到道场，妈妈甚至不知道女儿已经完成了一次出走。

　　天赋不再深陷低谷

　　战鹰面对的都是全国最优秀的棋手，定段之路注定崎岖坎坷，冲段七次，屡战屡败。原来的天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，战鹰很受打击。女棋手一般在15岁左右定段算优秀，战鹰超过15岁还没定段，心态越来越差，在比赛中瞻前顾后，患得患失，技术逐渐变形。

　　其实，这不仅是战鹰面临的困境，同一道场的同学也会遇到相同问题，有些坚持一年，有些坚持几年，突然某天就消失了，再也没见过他们。

　　熟悉的伙伴一个个离开，战鹰内心沮丧，考虑自己要不要放弃。父母鼓励她坚持，相信她一定能行。

　　19岁的战鹰第八次参加定段赛。那次定段赛只选取5名选手，战鹰下了13盘棋，前几轮调整得非常好，但在最后一盘棋上布局出错，以至后面举步维艰，好在她稳住心态，以第5名的成绩拿下比赛，正式成为一名职业棋手。

　　成为职业棋手意味进入新赛道，迎接新挑战。起初两年，战鹰踌躇满志，带着“这是一个新的领域，爬起来还挺带劲”的冲动，给自己立下目标——拿全国冠军，在国际比赛上打败外国选手为国争光。

　　但到了第三年，战鹰感觉自己爬不动了，比赛输多赢少。围棋段位最高是九段，她再怎么努力也只到二段，依然在职业棋手中垫底。那段时间，战鹰这样形容自己：“不断成为自以为人上人的同时，又在不断成为人上人中最差的那几个。”

　　因为成绩不佳，无队收留的战鹰没有比赛可参加，围棋职业生涯面临结束。无奈下，战鹰找北京道场的老师帮忙，老师答应让她参加比赛。没想到，战鹰一盘没赢，七连败。老师用难过的语气对她说：“战鹰，你小时候多优秀啊，棋下得多好，现在怎么都赢不了了？”听到这句话，战鹰的心态彻底崩塌了。但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路输下去，决定尝试不同的方式提升棋艺。

　　战鹰去韩国道场学习，每个月生活费、学费加起来近7000元。她告诉自己，不到实在活不下去决不向父母要钱。每周，战鹰接两份教人下棋的工作，并在道场内申请勤工俭学，边打工边学棋。

　　身在异国最难熬的不是经济问题，而是语言不通、文化不同以及无人倾诉的孤独。战鹰想念家人朋友，想念家乡美食，想念国内的一切。

　　在韩国学棋不到一年，战鹰回国了。棋艺困境依旧没有破解，如何迈出下一步，是否要转型，困扰着她。

　　在一次女子围甲联赛中，战鹰遇到一位58岁的九段棋手。这位棋手是围棋界老将，年近花甲依旧活跃在国家队，不仅喜欢参加比赛，还常帮别人复盘棋局，为他人指点迷津。对局过程中，战鹰发现对方完全不在乎输赢，只是单纯享受下棋。这种热爱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战鹰，也因此受到启发：输赢不重要，只要热爱，路不只一条。

　　直播围棋变身顶流

　　在我国，喜欢围棋的人不少，但还没有棋手做直播，战鹰觉得这个可以尝试。

　　2021年5月的一天，战鹰在互联网开启第一场直播，为网友讲解围棋。

　　一盘围棋几个小时起，战鹰围绕棋局讲解技术，然后聊这盘棋背后的故事。她的讲解风趣幽默，尽兴时会唱首歌，时不时还搞怪。可直播间虽然氛围很快乐，但流量却一直不温不火。

　　2022年受疫情影响，围棋赛事锐减，战鹰这一年的战绩仅为4胜12负。按照围棋比赛规则，赢棋才有对局费和奖金，战鹰没挣到多少奖金，直播间的粉丝也只有4万多，面对生活压力，她决定再进行新尝试，于是，联系了一家围棋培训机构，准备转行做老师。等待入职的时间里，战鹰想再直播几场，就当和粉丝做最后的告别。

　　结果，战鹰直播时因一盘让子棋，在围棋吧遭遇口诛笔伐，有人留言“战鹰本来就一般，她的段位和排名在女棋手中低到没存在感”，也有人说“战鹰的水平跟强点的业余5段都五五开”。有网友怂恿战鹰去贴吧看评论，战鹰知道评论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，反正已经决定不下棋了，所以并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，直到一条评论让她彻底破防。“战鹰直播怎么了，她靠下棋又挣不到钱，只能靠直播，不然让人家怎么生活。”看到这条评论，战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半天没反应，继而开始抽泣，想起从小到大的学棋下棋经历一时间不能自已，即便捂着脸，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
　　这段真情流露让战鹰爆火，越来越多网友关注了她，直播间的热度不断上升，粉丝上涨近百万。

　　一般战鹰结束直播后，仍有粉丝留在直播间聊天，战鹰会与他们分享这些年的经历。不少粉丝以为“战鹰”是网名，经过解释后，粉丝们调侃“原来那些挫折是在熬‘鹰’”。

　　作为围棋主播，战鹰起初以为关注自己的粉丝至少有十分之一会下围棋。但随着与粉丝互动增多，战鹰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乐观，有千分之一就很不错了，许多人连象棋、围棋、五子棋都分不清，还有人以为围棋获胜的前提是将五颗同色棋子连成一线。于是，她意识到自己有普及、推广围棋的责任，开始有意在直播中加入简单的围棋科普，还特地录制了6期围棋入门小课堂，从基础知识、术语、不同吃子方式等角度对围棋进行层层递进的讲解。至今，这几期视频播放量超过300万，粉丝涨到151万。战鹰的教练感叹：“如果战鹰能让中国的围棋人口涨500万，就是很了不起的事。”

　　战鹰的走红带动许多高段位棋手陆续入驻直播平台，他们各显神通，以自己独特的风格讲解围棋，形成了一个围棋宇宙，引来更多网友关注围棋。

　　2023年杭州亚运会围棋团体决赛上，战鹰与棋圣聂卫平一起担任解说，并见证中国女子围棋获得第一块亚运会团体金牌。同年，战鹰被评为“直播年度黑马”，意味着过去一年里，她是综合指数增长最快的主播之一，为围棋推广作出不菲贡献。当她从中国围棋宣传文化部部长手中接过奖杯时，无限感慨：“过去20多年一直是吊车尾般的存在，现在，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。”

　　战鹰依然直播与比赛兼顾，能否将围棋人口上涨500万，她不清楚，但愿意为推广围棋而努力，因为，围棋始终是她的热爱。

　　来源：《博爱》  图片：网络

　　作者：圆  宝